当然孔尹文除外。
他看起来似乎精神不太好,想来昨晚也没睡个好觉。
在他垂老的脸上,他的眼袋肿胀耷拉着,眼底乌黑,像是生了重病似的,仿佛旁人轻轻一碰就要碎个稀里哗啦。
他照例还是臭骂王原硕一顿,接着又夸了一番她的敏锐,这些简臻都当耳旁风过,专心等待着话口。
等他说完,她已经急不可耐,道:“陛下,如今粟襄终于不辱使命,完成了陛下重托,粟襄认为,现在也是时候将信息网交回了。”
孔尹文略显发黄的眼珠盯了她片刻,闭眼思忖着,道:“臻臻啊,这么多年来,辛苦你了,你做得很好,比朕预期的还要好……这信息网,便还是你收着吧。”
她心里咚得一声顿觉不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俯首道:“陛下,粟襄别无所求,只想放下这一切,做只闲云野鹤。”
一阵令人心慌的沉默之后,孔尹文故作亲切的声音才在她身前不远处响起:“怎么这么急着走呢?王丞相虽然已经被朕惩治,但纵观朝野,你的任务可还没有收尾呀。再说了,王家这头猛兽都被拿下了,你往后的日子不也更轻松嘛……”
简臻的身子僵硬,眼睛不自觉地瞪着,她看着自己眼前的地面,看着上面细密的划痕,看着上面的浮尘,脑海里登时一片空白。
突然,孔尹文话锋一转,道:“这么多年来你替朕办事,朕都没给你指个好人家,真是糊涂了……”
她突然有些想笑,脑中某处也突突地疼了起来。
“哦对了,朕记得你有个弟弟是吧?想来也是个可塑之才,不如,日后给他个官职,让他也来朝中,必然能干出一番事业……”
听到孔尹文竟然开始用简鸣来威胁自己,她慢悠悠直起身来,眼前因为缺血而一阵发黑。
“我以为陛下金口玉言,当是不会骗我的。”
听到简臻这样说话,孔尹文一下转过身来,恨恨地看着她。
接着厉声道:“你怕不是忘了!当初是朕把你接进宫来,是朕没让你跟你家里人一起去死!是朕给了你郡主的位子!如今天下有难了,你倒想直接撂挑子了?!”
“粟襄感念陛下恩,可这么多年来,这恩也该偿尽了吧。”
她的声音极冷,仿佛波澜不惊一般,可如果细听,就会发现她声音底下细微的颤抖。
“牵制简家,寻找简家埋藏的信息,分化朝中势力……可粟襄如今已经没什么价值了……”
孔尹文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被简臻重声抢过话头,继续道:“陛下经天纬地、文治武功,想必并不需要靠粟襄再做些什么了吧?”
他的眼神冷着,说出来的话却仿佛极有温情一般:“朕知道,这么多年来苦了你了,朕也心疼啊,可任人唯贤,你虽是一介女流,却也是巾帼之才,朕怎么舍得让你离开呢?”
两人互相架着对方好言相劝,然而却没人让步。
简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倾诉欲,竟然开始真心实意说道:“陛下若真是心疼粟襄,就放我自由吧……”
然而孔尹文却有些不耐烦似的摆摆手道:“朕累了,你回吧,回去好好想想。”
荣喜已经叫人进来伺候孔尹文休息了,一群人几乎把他整个围了起来,没人顾忌简臻,仿佛她根本不存在一样。
她已然明白,孔尹文是决计不会放她走了,再多的解释也只是浪费口舌而已。
只可笑自己刚刚居然还想要剖白自己,呵,真是傻了。
她歘地站起身来,也不拜礼告退,直接冷着一张脸转头就走。
身后的荣喜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却也没说什么,只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照顾皇帝了。
孔宥延正带着一个身着宽大斗篷的人往里走,与简臻错身而过,见她都不和自己打招呼,心里觉得奇怪。
“阿……哎?阿臻怎么这样大的火气?”
他往宫殿里望了一眼,自言自语道:“难不成父皇训她了?”
他摇了摇头,继续朝宫殿走去,却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人竟然站在原地看了简臻好一会儿后,才大步跟上去。
殿内,孔尹文倒还真是身体不舒服了,此时正歪躺在榻上,疲惫得连眼皮都撑不起来了。
“父皇!父皇你怎么了?”
孔宥延看起来很担心似的扑在孔尹文身边,面露焦急,然后冲身后那个披着斗篷的人急切道:“快,快把药拿来!”
孔尹文从前阵子开始就被丹桑教搞得很头疼,此时一见这人打扮神秘,便警觉起来,指着那人道:“你是什么人?在朕面前居然敢遮面?!”
没想到那人很痛快地揭去斗篷帽,露出一张英气十足、硬朗立体的脸来。
孔宥延也赶紧拉着那人跪下,解释道:“父皇,这就是之前给您做药丸的那个,叫傅霭。之前给您带的药很快就吃完了,儿臣担心您的身子,索性把他接到京城来了。”
荣喜接过锦盒打开,让太医检验一番后,确认了是之前吃的那种药。
孔尹文一听,放心大半,再加上自己已经挺久没吃药了,身子越来越不舒服,便也没说什么,让荣喜服侍自己吃了。
药丸下肚,顿觉身体舒泰,他甚至觉得有些飘飘欲仙起来,只是自己困倦非常,便摆摆手,让孔宥延也回了。
孔宥延和傅霭对视一眼,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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