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违一张脸顿时笑得比哭还难看。
顾徵好笑道:“这几日都不抄书。”
既然他已经笼络人到心,何必再利用抄书的借口整人。
不违老老实实坐了下来,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顾徵眼里浮出一抹笑意:“陪我聊会天,不去国教堂,挺无聊的。”
“啊?那,那要说什么?”不违一愣,更加手足无措。
没听说普通小厮还有陪聊这种要求啊,再说了哪家主子会无聊到和小厮说话谈天?
“什么时候进府的?”
“呃,小人是家生子,生下来就在了。”不违两只拳头攥的紧紧的,完全忘了右脸上拳头大小的青痕。
“识字,会做木工,还会什么?”
“啊,什么都会一点,小人老爹生前是个木匠,娘亲聋哑,所以家里这些杂活都是小人做的,自然而然就会了。”不违实话实说,“小时候当过大公子一段时间书童,但也就不到半年,小人笨,跟不上大公子。”
“你娘……”顾徵突然顿了一下,而后想起什么似的,用没受伤的左手轻捏了下自己的脸,冷白的皮肤上顿时就留了一道红印。
好像怨自己说错了话,哪壶不该提哪壶。
这动作可是把不违看的一愣一愣,他家公子不是极其少年老成的吗?不违随即释然,也是,这才对嘛,自家公子明明才十五岁,何必七老八十似的沉稳。
而且,看着……还挺可爱kanju88.com的。
“以后都别一口一个小人了,我听不习惯。”顾徵发现不违的神色变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假装镇定,然后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像是在极力掩盖刚才某一瞬间流露出的稚嫩。
哈哈哈还是好可爱kanju88.com啊,不违却是彻底放松下来,脸上笑眯眯的,越来越觉得自家小公子亲近又讨人喜欢。
“荒院里不必拘礼。”
不违应了声好,心里暖暖的,就连脸上的拳头印都不疼了。
“我和公子小时候说不定还见过。”
顾徵唔了一声,淡淡移开眼:“没见过,我走的时候,大公子身边还没有书童。”
“嘿嘿,那现在认识了不就好了。”不违答得很快,刚开始来他是管家的人,也就是衿黎手下的,现在他已经完全叛变了,从行动到精神上都投靠了顾徵。
“……”顾徵神情还是清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却听到他接下来声音蓦然低哑了下去,“还是不认识的好,跟着我没有好处。”
“公子。”
“有的时候会觉得,当个孤儿也不错。”
顾徵看着不违,仿佛就看见了那聋哑老婆子的影子,他对着死去的人,打开了一道豁口,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颓废。
不违只觉得心底某处倏地一紧。
“我在北境的时候,就希望,有一天,有一条狗能找到我。这样,我就能活下来。”
“所以,你不必在我面前这样自称,说到底,我们都差不多。”
顾徵的话像一根针一样扎进不违的心里,他知道顾徵在北境待过,却也和别人一样,只知道北境凶险,至于如何凶险,他们就说不出来了。
没想到,是这样的卑微吗?
他之前一直以为失去老娘的庇护就已经很惨了,但生来富贵命的顾徵怎么好像……更加,绝望?
“你回头去找南佐,找他要瓶药。”不违听顾徵如此吩咐,当即就站起了身,却没想到顾徵的后半句,让他几乎泪目,“把脸上的伤擦一擦。”
“树平白无故不揍人。”
原来公子早就看出来了。
不违吸了吸鼻子,喉咙里有些哽咽。
他转身离开,满是补丁的袖口擦过眼角,顺带抹掉了什么晶莹剔透的东西。
顾徵一个人待在屋里,毫无目的地翻了几页书,突然意识到,他刚才好像是又收了一个心腹?自己明明打算孑然一身而去,这下倒好,又多了个心腹。
他低声嘟囔着麻烦,而后仰起脸去靠近纸窗上的金光灼灼。
是北境没有的暖意。
他就像雪一样,渴望着太阳的照耀,自知在这过程中会慢慢把自己消弭殆尽,可还是想靠近,不长记性。
哪怕是一点点,就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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