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陛下——”稀里哗啦,边上两个平民子弟磕头请安。
原来是简琮来了。
只带了一个人,是他最信任的苏公公。
顾徵放下笔,却没有起身。
简琮扫视了一圈,才淡淡发话:“起来,我之前也是国教堂学生,大家都是同窗,别动不动下跪。”
南佐不屑地吹了声口哨,马后炮,人家跪都已经跪完了。
然而那些平民学子听了,只觉得陛下这么说是抬举了自己,一边按压着心底的荣光,一边知趣地退出去。
“不过——”简琮话音一转,落到顾徵身上,“朕听说,你枉顾国教堂学规,任性迟到,气走了奉老,还被俞老罚了?”
顾徵没吱声,看着面前一团墨点,他好像刚才磨墨的时候水加多了。
简琮自然也注意到了,不仅如此,顾徵背后那两个直挺挺站着的侍卫,北殷王派来的,昨天宫宴刚见过,脸熟。
简琮:“朕看你这字实在是差的不行,俞老罚了你多少?”
“五十。”
“太少了,一百遍好了。”简琮微微一笑。
昨天北殷王和他讲话又绕弯子,又夹枪带棒,这笔账全算在顾徵头上。
“朕小时候太傅就说,写字姿势要正,你就给朕在这里跪直了写,今晚别回顾府了,朕的禁军,国教堂的巡防军,北殷王的亲卫,都能护你周全。”
夏日的光影透过枝头,洒在顾徵眼中,仿佛冷却了好几度,却璀璨的如同星光,远远的透着一丝冰极转火的灼热。
以为学堂没人,门口突然卷帘进来几位小公子,竟就是明承和萧弈。
“呀!小表侄。”简琮惊奇一呼,丝毫没有皇帝架子,便转身几步上前,无比熟稔地揽过明承的肩膀,“快来叫声姑表叔父。”
“什么呀陛下,你才不过比我大一岁!”明小公子像是早就在习惯了似的,拗不过简琮,刚进来就被带出去了,简琮临走前还回头瞪了一眼顾徵,像是警告他离明承远些。
看来,简琮这是彻底忘了五岁前和顾徵的交情,不过也好,他有了自己的朋友,也有了可靠的臣子,他向着帝王的轨迹发展着,一步一步稳扎稳打,这正是大家和他自己都希冀的。
不必苛求,这就很好。
一场闹剧草率结束,看戏的也随之散去,但那个一直和明承挨在一处,名唤萧弈的公子趁没有人,几步靠近,目光沉沉地盯着顾徵,“你——”
“离明承远些!”
这么直接?
顾徵放下笔,又不小心把一滴墨水晕染在衣袖上,然后湿成好大一片渐变的灰,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对上萧弈,“是他让你来告诉我的?”
“不是。”萧弈否认,他为人素来正直,做什么事情都是大大方方,坦坦荡荡,也不稀罕拿其他的理由搪塞。
萧弈的语调中冰冷冷地透着疏远:“明承单纯,你不要想着法子利用他。”
啊?利用?顾徵面上露出一丝迷茫。
萧弈又接着道:“不管你接近他是为了什么,我都不会坐以待毙的。”
顾徵歪了歪头,他实在是有些弄不明白国教堂这些小家伙的心思了,哈?这是什么古怪的戏码,自导自演的那种?
难不成真是他三年没怎么接触活人,物种都变异了?
一个个口吐狐狸语,奇奇怪怪。
国教堂下午只有三堂课,下学时太阳还没下山。
散学的公子一茬一茬地走了个尽,那明承几次想跟顾徵搭话都被萧弈拉走了,他二哥明奉就在隔壁,下了学早早就会来接他走,明承就是有心想说话,也被自家二哥一个眼神管的服服帖帖,不用多说就乖乖跟着回家了。
等到夕阳西下,整个国学堂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顾徵一个。
门外扎扎实实围着很多巡防兵,这都是国教堂设有的兵处,如果顾徵没记错的话,兵处负责人就是顾长惟,他虽然双腿报废,再不能领军驰骋沙场,阵前杀敌,但总归还有价值,管个国教堂的小兵还是绰绰有余,或者说,大材小用了。
这时候,修宴张开五指,以顾徵为圆心,放出一道波动的透明屏障来,气泡一样笼罩住三人,这功法对内力把控要求极高,也即,用内劲推开天地道义,隔绝香气、声音等种种。
南佐从胸口掏出一个烧饼递给顾徵,顾徵也不嫌弃,接过来搭了杯冷茶,斯斯文文地啃着。
“唉,主子咱们这也太难了。”南佐见四下无人,禁军和巡防军也都守在门外,一屁股坐在顾徵边上,“好不容易到了东朝,还只能啃铁一样的剩烧饼。”
“有的吃就不错了。”修宴也盘膝而坐,从袖子里摸出两块行军干粮,分给南佐一块。
“唉。”南佐叹了口气,认命般塞进嘴里,“想我堂堂南雁榜第一高手,跟着主子没吃没穿的,还每天要演戏,等再过个几十年,我就去唱南曲的戏班子找个活干。”
“那点翠楼更适合你。”修宴嗓音淡淡。
“那种勾栏瓦舍你还是自己享福去吧。”南佐没好气道,三下五除二解决完干粮,才觉得力气一点一点回到了自己身上。
顾徵低头垂眸,默默撕掉烧饼边缘一块发霉的地方,眼中有淡淡的嫌弃。
看来,得让北殷王再加一把火。
此刻正在返途中赶路的北殷王一连串打了好几个喷嚏,奇怪,这还没到北境呢,没下雨没下雪的,怎么就浑身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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