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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元十二年，隆冬大雪，凝霜成冰。
当啷一脆声在耳畔响起，惊得不住耸拉的眼睫颤抖，眼皮子费力掀开，就见用来求乞的碗里多了个白花花的、香喷喷的包子。
平婉眼前一亮，她已饿了两日，饥馑严寒双重折磨下，早要坚持不下去，忙要去拿包子勉强果腹，裂口的瓷碗却在眼前旋了个圈，一抹黑影掠过，再定睛，碗里已然空空荡荡。
抬头去看，前方两个毛头乞丐手里举着仍冒着热气、仿似飘香的包子，正回头向她耀武扬威地挑衅。
平婉抠着手心，默默移开视线，垂下眼睑，手指不由放到隔着破旧棉衣的胳膊上，那里是仍未消退的青紫伤痕。
她太知道了，她根本无力反抗，冬日难熬，与其再来一顿打不如就这样。
头有些晕，耳边霎时间耳鸣，似乎有什么声音混杂其中，她听不清，尖锐的嘈杂刺得她空空的胃一阵绞痛，她身子晃了晃，颤颤巍巍。
胳膊被人猛地抓住，力气之大疼得她轻皱眉尖，腰上跟着也攀上力道。
“喂，你没事吧？”
这是耳边清明后她听到的第一句话。
平婉尚且不曾完全缓过来，只摇着脑袋，细若蚊蝇，有气无力：“没、没事。”
手里的胳膊细到他两根手指都能握全，说话声音也是稍远一点儿都听不见的小，哪哪都是虚弱得仿佛下一瞬就要西去的作势。
也算是过来人，魏单如何不懂这要到极限了。
他拧起眉毛，坐到她身旁。
“呐，你的包子。”
包子在眼前是晃着的，她摇摇头想确认是不是幻觉，待无数影子重叠汇就在一起，平婉再无法考虑，一把拿过他手里的包子，微微侧身囫囵吞进肚里。
“我不和你抢，你慢点儿吃，别呛——”
“咳咳咳。”
话尾未尽，她已剧烈咳嗽起来，魏单无奈，手放在她背上拍。
“早和你说了吧，我可没有水，你自己用唾沫咽一咽吧。”
平婉咳得眼尾发红，终于将卡的那口包子咽了下去，背上的动作立时停了，耳畔有声音道：“呦，还是个肉包子呢。”
气息就在脖颈耳边，激起一片鸡皮疙瘩，她背脊僵硬起来，身后像有视线越过她看向她手指捏着的最后一点包子皮。
平婉扭头看向他，试探着开口：“你，你要吃吗？”
魏单顿，撤开身，“不吃。”
感受到她似是悄悄松了口气，却又迟迟犹豫着再无动作，魏单不禁嘲讽勾唇。
“怎么，被抢过很多次？”
她垂下颈子，不做声。
见她这副模样，魏单忽而心烦意乱，一堆让他不愿回想的狼狈而糟糕的经历浮现脑海。
如出一辙的小心翼翼和卑微无声。
他眉间拢成小山，兀地扯过她的手将剩下一口包子直接塞进她嘴里。
看她呆愣愣吞咽下去，他才道：“这包子是我给你抢回来的。”
平婉幅度极小地点着头，“谢谢你。”
他一时也不知自己为何说起这件事，想求一声感谢？还是什么？
他不说话，她更是不言语，气氛霎时若被冰雪刮过。魏单暗里叹口气，拍拍屁股站起来，方走两步，眼神一晃，看到巷子里刚被他收拾的两人。
他刹住脚步，回头审视坐在地上的平婉。目光扫过她身上棉衣，虽旧但并不是常年乞丐穿戴的那种褴褛感。
“喂，你是新加入的？”
平婉眼里的平静破碎些，睫羽轻颤，她看向地面，“嗯。”
冷风紧吹起，她整个人消瘦薄薄的，仿佛要随着风卷到他处。
魏单挑着眉毛，语气极为豪迈和随意：“要跟着我吗？我大概在这行也算是个老人了。”
平婉仰头看他，懵懂茫然的，带些惊讶和警惕。
他别过脸，硬邦邦补句：“不过咱们这行吃香喝辣是不能够了，跟着我吧，只能让你不用再担心手里的食物被抢。当然，如果你觉得我是坏人那就当我没说。”
洋洋洒洒而下的是暖阳，照得他半张侧脸像是镀了光晕。令平婉竟然一瞬间觉得他傻乎乎的憨。
平婉想，她真是幸运，遇见了好心人。
虽然他年岁看起来和她差不多，但她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