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实习生来两周就能自己独立看台子了。
抽完药之后，麻醉机的自检也完成了，小常医生拍拍手，“好了姑娘，小伙子，我们现在去接病人——”
小常医生说：“一般来说准备室进行外周静脉穿刺，但是第一个病人的话就是我们自己来，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准备室，在进行手术之前还要让她签个字。”
这个时候外科医生还没有来，外科一般都是等到麻醉工作做好了才会进来。
于是汤导和沈南洲又跟着小常医生到了准备室。
准备室里躺着一排等待手术的病人，有的已经挂上了生理盐水，还有的等待他们的麻醉医生来给他们穿刺。
小常医生拿着一张白色单子，喊：“郑红妹——郑红妹在吗——”
一个年纪不大的女人应道：“医生，我在这里——”
小常医生说：“等会儿第一台就是你的手术，现在我们要给你吊个盐水，打一针就好了……”
郑红妹惴惴不安的问：“是麻醉药吗？”
小常医生很耐心：“是盐水，就打一针就好了，之后打麻醉药也是从这个针里进……”
小常医生扶着郑红妹坐起来，“对，在这里签一下，本人同意麻醉，然后睡一觉就好了……”
小常医生的业务很熟练，轻轻一戳就把针给戳进去了，然后喊公务员：“公务员，九号间送病人——”
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白色鞋子的中年男人过来把病人推进了手术间。
等汤导和沈南洲再次进入九号手术间的时候，姜晏汐和助手以及两个外科实习生已经到了。
他们正在手术室外面的池子洗手，几个正式医生的动作都很熟练，两个实习生一边瞄老师的动作一边照着做。
洗完手之后就是进手术室穿手术衣，巡回护士是个干练且有些年纪的女人，显得有些凶。
谢含章本来想去拿手术衣，被她一训：“不要乱动，等你们老师穿好你再拿！”
那边的两个麻醉实习生也同时受到了上级方主任的拷问。
这时候麻醉药已经推进去了，小常医生熟练地给郑红妹插了管，给她接上呼吸机。
小常医生正在调参数，钟景文和曹月文什么也不会，略显多余地站在一旁。
就听见方主任严肃的说：“这个人潮气量应该调多少？”
……
这个知识外科和内科都有讲过，但是曹月文太紧张了，磕磕绊绊的说：“好像是5到10每千克？”
方主任说：“5到10的范围就太大了，到底是5-8还是8-10？”
钟景文是个讲义气的，主动站出来说：“5-8？”
然后成功的被方主任训了一顿，“回去再看看书，就算你们不是麻醉专业的学生，呼吸系统的知识没有认真学吗？”
方主任说：“一般来说第二天的手术安排下午就出来了，你们知道自己明天要跟什么手术，当天晚上就应该回去复习一下。”
手术室里回荡着大佬教育学生的声音，汤导默默的往沈南洲那里站了站，说：“这种体验也太可怕了，还好我不是医学生。”
不过麻醉开始之后，方主任就走了，他是主麻，不只负责一个房间，还要去其他几个房间巡视。
姜晏汐的助手给病人消毒铺巾，只把需要做手术的区域暴露出来。
很快床上的郑红妹就被捂得严严实实，分不出哪边是头，哪边是脚。
器械护士早就把一排冰冷的手术刀，剪刀，血管钳等依次在绿色中单上排开，有时候不用台上的外科医生开口说，就默契地递了过去。
郑红妹的肿瘤位置比较特殊，在右侧蝶骨嵴内三分之一，肿瘤可能侵及海绵窦颈内动脉及右侧视神经，难以完全清除，并且存在视神经暴露困难，也很容易牵拉颈内动脉引起大出血。
所以这也是一台不小的手术，在手术开始前就叫血库备了血，以防术中大出血。
在手术开始的时候也做了下腔静脉插管。
刚开始的时候是由助手来切开头皮，翻皮瓣，切开骨膜，颅骨钻孔，等到助手把前期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再由姜晏汐来上手。
外科，麻醉，护士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他们的工作，几个实习生就显得有些多余。
别说实习生了，就连汤导都大气不敢喘一声。
汤导悄悄对沈南洲说，“姜主任真是太厉害了，这些血啊肉的，我看着都害怕，她连手都不抖一下，还能面不改色的进行操作……”
沈南洲深以为然，如果汤导这时候转头看他脸上的神情，就会发现沈南洲脸上甚至浮现出了骄傲之色。
他自年少喜欢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是多么优秀。
汤导的镜头忠实地记录着手术时发生的一切，忙碌的外科医生，运转的机器，负责维持病人生命稳态的麻醉医生……
这里像在进行一场神秘的生命仪式，即使看不懂，也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这场手术是从早上八点半开始做的，到中午十二点半还没有结束。
郑红妹的颅内肿瘤位置难以暴露，并且侵犯到了脑内其他组织，需要不停的往内进行清扫，所以这场手术的时间比预计的无限延长了。
万幸的是，郑红妹的生命体征还算平稳，所以麻醉在有交接的情况下，还能换人去吃中饭。
不过手术台上的外科医生就得等到手术结束。
汤导对沈南洲说：“你也去吃饭吧，这里有我，我看这场手术很麻烦，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你不是胃不好，快点去吃饭吧！”
算起来汤导已经在手术室站了四个小时，只觉得双腿发麻，然而看看手术台上辛苦的医生，汤导把默默埋怨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而沈南洲的视线就没有从姜晏汐身上移开过，他今天的视线有点过于炙热和明目张胆了，好在手术室的人都很忙，没有时间看过去，但凡这要是在公众场合，沈南洲分分钟就要上明天的热搜。
望着姜晏汐，沈南洲心里有些酸涩，这是他的天上月，心里人，她在她的专业领域里熠熠生辉，和他梦里出现过的无数次一样。
虽然手术已经进行了四个小时，姜晏汐的脸上不见疲态，她的声音依旧清冷镇定，她从护士手里接过电刀，每当她叫护士踩踏板的时候，手里的电刀就通了电，滋滋地划过脑内的组织，发出一股烧焦的糊味。
到该停止的地方，她就喊停，护士就即刻停了脚，电也断掉了。
这时候小常医生吃完饭回来了，跟留在房间里的方主任打了招呼后，方主任就去其他手术室接替下一个麻醉医生去吃饭。
姜晏汐上的动作没停，对李拾月和谢含章说：“你们也先去吃饭吧。”
谢含章和李拾月当了一上午的柱子，茫然的往那一杵，又因为身上穿着无菌的手术衣，也不能靠近不该靠的地方，愣是在那那里呆滞了四个小时。
谢含章听到姜晏汐的话，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角落里的摄像头，主动说：“姜主任不知道我们能做些什么，我们也可以学习的。”
比起已经在做一些基础的活，比如抽药填单子的麻醉实习生，谢含章和李拾月显得过于轻松了，但这也没办法，神经外科不是能让人随便练手的地方，就连一个正式入职的神经外科医生想要上台还得旁观学习当助手好些年呢。
不过观众不一定会知道，说不定到时候看了还觉得是姜晏汐故意忽视他们，不肯带着两个实习生呢。
姜晏汐也没多想，只是说：“你们先去吃饭吧，等你们回来换一个老师下去吃饭。”
姜晏汐对站在自己对面的助手说：“位置也暴露的差不多了，等会儿学生回来，你就先去吃饭吧，让他们拉钩就好了。”
拉钩，顾名思义，就是用来牵拉头皮，暴露手术视野，以便让外科医生更好的进行操作。基实习生或者刚工作的医生，在外科手术中基本上也是在干拉勾一类的活。
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也不容易犯错。
不过神经外科其实很少用到拉钩，脑部极其脆弱，不像胃肠能承受那么大的压力，一般有固定头部的仪器，然后翻起头皮，用线或血管钳固定在中单上。
而今天用，用到的也是体型较小的甲状腺拉钩，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
并且这个时候手术已经进行到了后半程，基本上不会再出什么差池，很快就能收尾了。
既然谢含章提出想要体验一下，姜晏汐也不是不乐意给他这个机会。
只是没想到拉钩这么简单的事情，谢含章居然也出错了。
谢含章吃完饭回来的时候，想要从助手手上接过拉钩，但他之前很少接触外科手术，没有预估好拉钩上所具有的拉力。
导致拉钩一下子脱出来了，鲜血溅了谢含章一手，拉钩直接弹到了地上。
手术室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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