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戒严，季尧隔了几天都没有进宫。</p>
他进宫那天正好下了雨，午后一场雨来得突然，前一刻还是艳阳高照，转眼就是乌云遮日，颇有几分黑云压城城欲摧的迫人感。</p>
季尧没让宫人给他打伞，自己打着，伞面描的是翠竹，苍翠欲滴，好像也不堪滂沱的雨势摧折，不复刚劲不折，竟有些扭曲颓败。</p>
季尧踩着水小跑过来的，嗒嗒地溅起一路水珠，他束着玉冠，绣云纹的素白广袖锦衣在雨中多了几分跳脱的少年气。</p>
“淋死我了，这雨来得可真突然，”季尧还没到杨贺面前，声音先送了过来，小孩儿似的抱怨，“前脚刚进宫，雨就砸下来了。”</p>
杨贺立在檐下，看着季尧，季尧举起伞，露出带笑的眉眼，“看看，我衣裳都湿了。”</p>
内侍知机地凑过去接下季尧手里的伞，候在一边。</p>
杨贺说：“夏天的雨下不久，殿下想进宫，也未免太心急了。”</p>
他说的不咸不淡，又像是含沙射影。</p>
季尧眨了眨眼睛，道：“我这不是挂念皇兄，还有——公公嘛。”</p>
杨贺淡淡地看着季尧，吩咐内侍，“去伺候殿下把湿衣服换了。”</p>
季尧说：“不用这么麻烦，一会儿就干了。”</p>
“我先去向皇兄请安。”</p>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杨贺慢慢地让开了路，说：“殿下，我先让人通报一声。”</p>
季尧笑吟吟道：“那就有劳公公。”</p>
雨水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天色暗，浓云翻滚，伴随着几声雷声，轰隆隆的，压抑又沉闷。</p>
杨贺没有再说话。</p>
不过须臾，皇帝召见季尧。</p>
杨贺远远地站着，看着季尧亲昵地和皇帝说笑，俨然担心兄长的幼弟，贴心乖巧。</p>
杨贺只觉一股子凉意自心脏漫向四肢百骸，手脚冰冷，恍惚间竟生出几分恐惧来。</p>
他想，怎么会有这样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