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牢役低头打开门锁，随后退下。</p>
牢房中还有一方破烂的小木桌，裴长淮将食盒中的饭菜与糕点一一摆上桌，又取了两只酒盏，满上酒，静静地坐了下来。</p>
他没有说话，缩在草堆里的徐世昌也没有说话。</p>
沉默了很久，徐世昌坐起身来，后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他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看不出往常那骄狂模样。</p>
裴长淮以前没见他穿过重样的衣裳，但这身囚衣脏污不堪，他却连脱都脱不下来了。</p>
徐世昌眼睛漆黑，冷冰冰地盯着裴长淮，道：“裴昱，你不该再来见我。”</p>
第138章念去去（五）</p>
徐世昌的神情中有一种异样的平静，仿佛压抑着汹涌波涛的冰面，不知何时就会碎裂，看得人隐隐心惊。</p>
“赵昀就比你聪明，他知道他对不起太师[笔趣屋 www.biquwu.cn]府，知道我不愿意见他，所以没敢进来。不像你”徐世昌自嘲地笑了一下，“不对，其实你也很聪明，我知道的，你明明比谁都聪明，但你裴昱大直若屈、大智若愚嘛，你和赵昀都是聪明人，只有我真的傻。”</p>
“我傻到以为，你和我爹政见再不相同，咱们也是能做兄弟的。走马川一战，你父兄牺牲，我怕你觉得孤单，把你当亲生兄弟，什么好处都想着你……爹爹要拿刘项的事整治你，我、我为了你给他磕头；你受皇上责罚，我怕那些势利鬼狗眼看人低，千方百计向皇上求恩典，让他准你伴驾去宝鹿林狩猎；你要出征，我就替你照看侯府，把元茂、元劭当亲侄子看待，谁欺负他们，就是欺负我徐锦麟。裴昱，我知道我在别人眼里不算什么好东西，我是纨绔，是废物，是混世魔王，但对你正则侯，我掏心掏肺，从没做过半点对不起你的事！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p>
徐世昌眼睛红了，一下站起来，双手揪住裴长淮的衣领，将他从长凳上拽起来。</p>
他有滔天的悔，滔天的恨，如最烈的火焰在他眼中迸发。</p>
“你知不知道，我想救你，结果却害死了我爹爹，害了我全家！你知不知道！”徐世昌撕心裂肺地喝道，“我母亲，我的兄弟姊妹，他们会是什么下场？所有人都死了，就是因为我救了你！”</p>
裴长淮沉默地承受他所有的发泄，没有为自己辩解，可他越是这样，徐世昌就越愤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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