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陆云泽张了张嘴，扭头啐了口唾沫。
“算了，先进去，我慢慢和你说。你这地方有酒吗？”
二人走进洞府，一聊就是大半天。
从李家见闻，到夜探洞府，再到最后和巨蛇大战。
陆云泽本来也没想说这么多，可一打开话匣子就开始收不住，到最后说的自己口干舌燥，拿起茶壶就灌了一大口。
没错，韩立这里连酒都没有，泡了壶茶还不知道是多长时间以前的，喝着一股霉味。
韩立一直静静地听着，完美地充当一个倾听者。
他很清楚，现在陆云泽需要的就是个倾听者。
“现在想想，李无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住在李家庄的李家修仙者，我就是给他当了把刀。”
陆云泽气得一拳砸在石椅上，两只眼睛里满是血丝。
“真他妈的！那可是……”陆云泽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茶水，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陆兄……”韩立拿着茶杯，想了一会儿。突然对陆云泽问道：“你知道我杀过多少人吗？”
陆云泽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韩立轻笑一声。
“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数不清，也不敢数了。”
“现在想想，这一路走来，好事做过，坏事也做过。为求长生，不知道放弃了多少，牺牲了多少。”
陆云泽张了张嘴，他想起了李无崖，想起了李樱儿，想起了那些宁愿受人奴役也不想回到凡俗世界的李家村人。
沉默半晌后，低声问出一句：
“不累吗？”
“累，怎么可能不累。”韩立微微一笑。
“只是做一个连命运都掌控不了的弱者，更累。”
韩立还是轻轻地笑着，他看向陆云泽，有些感慨又有些自嘲。
“你可能很难理解，但是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活着本身就是件很累的事。轻松这样的词从来就与我们无关。”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所以我很感激自己修仙者的身份，至少给了我掌控命运的途径和希望。”
“陆云泽，你天赋不凡，还是掩月宗第一结丹的衣钵弟子。有太多的东西是你生来就有的。我们不同，我们这样的人所拥有的一切都要用利益去换，用命去搏。”
“就像上次的血禁试炼一样，在你眼中，筑基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你可以悠然自得地策划筑基后的每一步。”
“血禁试炼对你来说，只是能让你在以后的路上走得更加轻松的台阶，有的话很好，没有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可血禁试炼对我来说，是必须要用命去拼的一线希望。”
“你做任何事，都是因为你喜欢。而我做任何事，都是因为我想活下去。”
韩立拍了拍陆云泽的肩膀，“说实话，我很难理解你的心情，相信你也很难理解我的。”
“我没法去想那些被我杀死的人，被我利用的人，被我抛弃的人会怎么样？因为我真的已经很累了，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思考这些事情。”
“你明白吗？”
陆云泽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多出了什么东西，把他要说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老韩……”陆云泽向后一仰，看着韩立几乎没有任何装饰的洞府。
“我这人是不是挺矫情的？”
“说实话，确实。”韩立笑了笑，伸手把他又拉了起来。
“不过可以理解，谁还没个缺点？”
陆云泽叹了口气，想起自己这几年得知金符上人存在后的惶惶不可终日，不禁自嘲地笑了起来。
“天之骄子？狗屁骄子！”
“都是挣扎着活着的凡人，又不是什么天尊转世，道祖临凡。哪有什么骄子？”
“你我皆在路上，可能我比你顺了不少。但最终你我还是同路人。”
陆云泽长出一口气，笑着说道：“努力活下去吧，希望有那么一天，你我都能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来。”
别变成李家那副鬼样子。
陆云泽在心里说道。
韩立有些发愣，随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好！你我同路，愿有朝一日，我们都能活出自己的样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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