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杯子轻轻放下，他叹了口气。
“确实是这个事。”林老先生有些纠结地开口：“顾丫头你也知道，我是个没什么出息的人。以前带的那么多学生，真正肯用心一点点考取功名的也少，眼前这一批算是这么多年第一次带着上考场。”他说到此处，眼睛不免有些泛起泪花，用袖子擦去后才眨了眨眼睛抬起头。
顾青追忙安慰道：“怎么会，老先生在村子里这么些年做的事情大家都有目共睹，之前考功名的事情也大多是受限于家中没有银两，并非是您的问题。”她起身去帮林老先生拿了块帕子。
“您看现在日子好了，乡亲们不也乐意送孩子们来上学堂么。”顾青追帮着林老先生慢慢梳理好情绪，一点点安慰着。
过了会，林老先生克制住了自己的眼泪，不好意思地接过帕子擦了擦泪水：“真是让你见笑了，我老了老了不中用了，一点小事情就容易伤心。”
整理好了情绪，林老先生长呼一口气，开始组织着语言。
“今儿刚进学堂，我就看着那些娃娃们好似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我就问他们怎么了，后来才知道是不少人因为太紧张生出了各种各样的病，我看着心疼，就放了他们一天假让回去调整情绪。”
说着，他不免又有些担心：“那些娃娃们不会出什么事吧？要不咱们去镇上请个大夫来守着吧，一家出点钱，应该也不难。”
他这副样子像极了考前综合征的家长们，一个劲的担心这个担心那个，顾青追有些哭笑不得地安抚着他。
“您老就放宽心吧，没事的。”顾青追又给林老先生倒了杯水：“您和他们一样，就是太紧张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顾青追道：“也没个几天了，干脆让学生们自己选择要不要来学堂吧，我瞧着大部分还是挺自觉的。”她想着从前高考前在自己耳边念叨的班主任，觉得对方说的话也有道理。
“让他们自己调节一下，免得到时候真因为紧张耽误了大事。”
林老先生听了觉得也有道理，便道：“那就先这么办吧，到时候看看他们怎么说。”
他又想起另一件事：“到时候带他们去镇上，是你去还是？“
镇上不比这里，这些学生中不缺调皮捣蛋的，万一得罪了什么富商官吏，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门卫都有他们受的。
原本顾青追是打算自己带着的，她毕竟还在镇上认识几个人，总比旁人要熟悉些。
再加上可以去找王老爷帮帮忙，就算是卖他的面子，一般的人也不会太为难这些学生们。
但今时不同往日，这山村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顾青追确实也有些顾虑。
“顾丫头有什么不方便吗？”林老先生也看出顾青追的犹豫，便爽快道：“那便我去一趟吧。”
顾青追还是有些纠结：“容我想想……”
大门突然被林砚墨推开，顾青追和林老先生都被吓了一跳。
原来是林砚墨上山晨练回来了，他看着屋内的两人也有些微愣，反应过来后下意识要退出去，没想到被顾青追叫住。
“林砚墨，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顾青追站起来道。
她将方才讨论的事情都跟林砚墨说了一通，道：“你觉得呢？”
本以为林砚墨会阻止顾青追前去镇上，却没想到他在思考片刻后居然点头同意了。
“我同你一起去。”林砚墨将上山晨练时顺手摘的果子放下来，算是结束了这个讨论。
顾青追看向林老先生，对方开心地站起来：“那我老爷子可就偷闲了，你们年轻人去忙活吧。”他优哉游哉地走了，留下顾青追和林砚墨站在屋里。
“我怎么觉得他就等着咱们这句话呢。“顾青追有些郁闷。
林老爷子年纪大了，本也不适合到处跑。因此顾青追也就嘴上这么一说，确实不敢让他真的去带队。
“你不是一向不赞成我出去的嘛，这时候乐意让我去冒险啦。”顾青追故意凑到林砚墨面前笑嘻嘻地问道。
林砚墨转过身来喝了口水：“有我在，不会。”
他放下杯子，轻声道：“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让他们一个个都出来，我们一直在明他们在暗，不安全。”
话虽如此，但顾青追还是对他理所当然的语气有些震惊。
“我知道你也想去。”他看了一眼还在震惊状态的顾青追：“我会尊重你的意愿。”不会再用自己觉得的好的方式来禁锢你。
这后面半句话林砚墨没有说出口，只是认真地看着顾青追的眼睛。
也没有想到林砚墨现在也会说这种令她不知所措的话，顾青追难以自抑地咽了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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