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撇过头也不去看他,转而盯着扳指瞧,碧绿的扳指在盈盈月色下隐约可见边缘的刻痕。
白衔清默默听着,什么都没说。
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先是皱了皱眉头,唇角的弧度有些许自嘲的意味,似有许多情绪纠在一起,最终闭上了眼睛。
江吟晚没能看到他略显狰狞之下隐忍的表情。
只将话一转,转到了正事上。
“对了,我命王淼杀了常祺一家,如今孙斌抄家,贺文昌返乡路上路遇土匪,皆命丧黄泉。”
她故意先说了处置结果。
本以为白衔清会急的跳起来,结果等了半天,他居然并没什么异议,好没意思。
见斗嘴无望,她也不再挑衅于他,利索的交代了原委“他们设了一个局,针对你的,虚报彬州大旱,而瞒报洛州雨情,奏请我祈雨,最后洛州发生了泥石流,皇城中就有人散播谣言,说你不是真龙天子才会祈来灾祸,此为天罚,于是孙斌就装模作样死谏要我下罪己诏,贺文昌则包揽罪责与他朝上大吵一场,嚷嚷请辞,演了好热闹的一出只为脱身。”
“而前阵子我正病了一场,靖王久不理朝事也不曾回皇城,却借此来了一趟,给我奉了一瓶丹药说能强身健体,被我拿来喂了老鼠,没事。”
“可我不大信任这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所以,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江吟晚撑起身子,盯着白衔清仔仔细细瞧。
虽然没将问题点破,但彼此都能明白。
她自然希望白衔清给自己说实话,可他若不愿说,待回了皇城她再深查就是。
毕竟这事儿实在太大,不说才是常情。
白衔清如料沉默了许久,久到江吟晚居然躺出了困意,开始昏昏欲睡。
她接连打了许多个哈欠,上下眼皮子开始打架。
算了,回去查吧。
“你要没说的我可就睡了。”
明天还有的忙,她好些天没能睡个安稳觉了,再加上这具身体虚的很,实在经不住折腾。
江吟晚转过身刚要躺下。
他终于思虑出了决定,喑哑着声音缓缓开口“我确实不是。”
“…”
五个字,一瞬间就让江吟晚灵台清明,瞪大了眼睛困意全无。
尽管她早有猜想,可得到验证那又是另一回事。
“你…”
她无措的动了动唇瓣,一时冒出许多疑问却又无从问起。
白衔清这一承认无疑是给那段密辛撕开一道豁口。
江吟晚紧张的心脏狂跳,就仿佛要蹦出身体一般。
“如今你就是我,有些事确实该让你清楚。”白衔清坐起身,沉重之中时时停顿,触及痛苦总是不大想回忆。
江吟晚看出他为难,但好不容易他愿意说,这件事关乎重大她又必须知道,于是便没有心软,耐心的等待他一点一点说清楚。
“先皇与太后十分恩爱kanju88.com但久无子嗣,太医曾言太后此生难孕,故而,为了稳定其东宫之位,先皇找了一宫女代而怀上龙嗣,并对外宣称是太后有喜。”
“待日子一到,他们就将孩子抱去了太后那儿,并秘密处死了宫女,厚赏了其家人。”
“那个孩子就是我。”
白衔清没什么讲故事的天分,与赵全一样,说的干干巴巴。
可就是这么几句话,他虽收敛着情绪,听起来仿若说的是别人的事,却将江吟晚的心狠狠揪起。
她忍不住拉住他的手腕“所以后来太后怀上靖王,你便成了弃子。”
这个答案令她脚底生寒,竟在盛夏之中打了个寒颤。
起初太后因为生不出孩子,对这个‘嫡子’也是倾尽心血,当成亲子教养对待的。
白衔清确实享了几年太子爷的尊贵。
可有朝一日太后有孕,她生下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这时,一个别的女人肚子里出来的长子,就成为了阻碍她儿子登上皇位的眼中钉肉中刺。
“嗯。”白衔清低着头,目光看向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喉咙有些痛。
大概是吃树皮伤到了。
“太后想将我除去好给靖王让路,所以在我身边安插了许多人只为制造意外。”
“投毒,溺水,或者干脆夜半时想要用软枕捂死我。”
“我的身边除了赵全以外都不可信,若没有他处处为我小心周全,我大概早就死在了那些宫人手中,不过还是因中毒不慎伤了身子,自此成了个病秧子。”
说罢,他抬起头,对上了她的眼睛“抱歉,连累你也病着。”
以及,没有说出的话是,正因他并非嫡子,位子坐的才很不安心,为此约束自己更要仁要德,结果却一塌糊涂。
他很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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