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管得着吗你!大伙儿可都看见了!你把人给打死了还想抵赖?”
“那你觉得,应该如何呢?”
看她似乎是要求和,为首的大汉顿时有了底气,粗臂一甩吼道:“你们得赔钱!”
“那……”简臻心中嗤笑,逗弄道:“我给你们两吊钱,如何?”
那大汉正琢磨呢,跟在车驾旁的丫鬟倒先不乐意了。
“简小姐,您多管闲事干嘛呀!他们明摆着要敲竹杠呢你看不出来吗?”
碰瓷的几个人听了也不乐意了,生怕简臻返回,嚷嚷道:“那不行!你们不能走!”
丫鬟犀盈冲他们翻了个白眼,接着冲简臻没好气道:“简小姐,我们是送您回府的,您别耽误了时候。否则上面怪罪下来,我们不好交代。”
——真有意思,一个丫鬟,也开始跟我摆谱了。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简臻自顾自笑了起来,她也不去看那丫鬟,反而看向了容宵。
可那太监才与她对上视线,就立刻垂下了目光,明显不想掺和。
这无疑是助长了犀盈为首的下人们的气焰。
可简家的罪证还没下来,简臻的身份还在这儿,这丫鬟就敢爬她头上来了,就连旁边的护送的大太监都坐视不理。
真是好玩儿啊。
面对如此羞辱,简臻仍是温柔笑着,并不改色。
盯着容宵低垂的脑袋看了一会儿后,她转头对那些大汉笑盈盈道:“这两吊钱,再加上这个丫头,够不够?”
“哎!简小姐!你……你怎么能!”犀盈没想到软柿子似的简臻会突然来这出,霎时面露惊恐,却见容宵压根儿不看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那为首的壮汉直勾勾地盯着犀盈,不禁有些心动,又看到简臻突然变得冷硬而强势的眼神,不好再加价了。
“好好,够,够!”
被那群大汉□□裸的目光来回打量几圈后,犀盈这才惊觉自己犯了错,不禁浑身颤栗起来。
可就在大汉们靠近过来想带走她时,木头似的容宵却上前来给简臻赔笑脸了。
“简小姐,这丫头不懂事儿,您别说气话。他们毕竟都是那位派来照顾您的,可不好随意处置啊。”
——现在又拿皇帝来压她了,可笑。
“容宵。”
“哎,您吩咐。”
勾起的唇角已经悄然落下,看着那个趴在地上的男孩儿,简臻仿佛透过他单薄的身子再次看到了他的眼睛,看到了他刚刚在人群中投来的目光。
那双眼黑漆漆的,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熟悉感,一下就击中了她在宫中多年来为了自保而养成的惶惶惑惑的心。
——为什么不呢?为什么不敢想呢?为什么不试试逃出去呢?
——逃出去。
——我已经从宫墙里逃出来了。
——为什么不试试,逃出这棋局。
……
见她不说话,容宵小心抬眼去看,却正巧又碰上了她的视线,只得老老实实低下头去。
“我这次回府,的确有要事在身。在我走之前,那位特地与我单独说了会儿话,如果你已经知道了,那就应该明白,该怎么和我说话。如果你不知道——”简臻目光冷峻,“那就得空了回去问问你干爹……或者问问那位。”
容宵的身子打了个颤,一边笑一边应着,而心里则打着算盘——他并不知道简臻是说真的还是在唬他,但总不好随便得罪人。
“对了容大哥,我想买个奴才,应该不过分吧?要不回头您给上面请示请示?”
听着她讽刺,容宵忙点头摆手道:“不过分不过分。”
“那好,我要买他,给多少银子你看着办吧。”她笑着指了指地上趴着的男孩儿道。
“得嘞。”
“至于这丫头……”简臻噙笑看着那张惊慌的面庞。
那丫头长得一副容长脸,眉眼带着一种愚蠢的刻薄,此时正战战兢兢等她发话。
“先留着吧。”
话毕,简臻便放下了帘子。
桌上的暖炉早就熄了,可她的手心还是沁出了一层汗。
从前寄人篱下时永远只有忍让和虚伪,甚至为了避免被人嚼舌根,她在下人面前也不会轻易显露自己的脾气,以至于所有人都以为她真是个温柔懂事又识大体的姑娘。
可没人知道,她要如何艰难地消化这些情绪。
这还是她头回直白地表达自己的不快。
不得不说,实在是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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