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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教堂断崖下。
顾长惟在木屋里已经待了快一周,除了白胡子老头,再没看见过其他的人。
这些天来,他能无比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零碎的经脉逐步开始自动愈合,那种恍若新生的感觉,简直就像脱胎换骨一般神效显然。
突然窗外响起一道破空之声。
是人驾着轻功擦过树梢的声音,而且这人脚步很轻盈,只那么一下,便干净利落地落地。
绝不可能是白胡子老头。
难道,是顾府的?紧接着顾长惟就排除掉了这个可能,因为那人快步走向了老头子的房间,轻车熟路。
他低低叹了口气,闭上双眼,心里想着也不知道顾府怎么样,算起来大哥四弟现在铁定已经领兵归京,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伤还要治多久,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大朝会。
黑夜静寂中,任何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顾长惟听到外面的人与老头子的对话。
“还有没有什么其他止血快的药粉?”
“我的药止血都快,是你家主子自己有毛病。”
顾长惟都能想象得到白胡子老头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嘴角勾起,竖着耳朵继续偷听。
“是是是,白胡子老头,所以我才问你还有没有嘛!”
“哼,管够,要不是算到了你主子他不听话,老头子我才懒得炼这么多丹药。”
“哎呀,我就知道您最是悬壶济世、心慈手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你少在这贫嘴,拿了药赶紧走,”老头子又哼了一声,话里话外都是不耐烦,看似是在赶人,实际上是怕药送迟了耽误治疗。
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顾长惟只是跟他相处了几天,就摸清楚了老头子的脾气,更不必说这个看起来死活和老头子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神秘人。
顾长惟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啊?你说什么?”白胡子老头的声音陡然提起,像是听到了耸人听闻的事情一样,而后便压低了声音,“白泽现世了?谁送来的?”
白泽?顾长惟捕获到话中的重点,他想到什么似的,眼里突然涌起惊涛骇浪。
他们说的该不会是那把白泽神剑吧?可那不是北境的镇国之宝吗?它都消失数十年之久了,怎么会突然现世?难不成是东朝和北境之间出了什么事?该不会是因为自己失踪,大哥大嫂一怒之下杀了顾徵吧?
北殷王拔剑杀来了?
不对,不会这样,大哥大嫂不是鲁莽的人,北殷王也不笨。
顾长惟侧着耳朵,还想听些有用的消息,可那边的动静突然变得极小,就像是特意防止人偷听似的。
这俩人估摸着是才想起来隔壁还有一个养伤的他。
他无奈地抿了下嘴,心里盘算起其他的事。这几天卧病在床,脑子闲得无聊,也不是没想过白胡子老头和那天的刺客是一伙的。可这老头又是采药又是煎熬的,前前后后忙的屁颠屁颠的,一点不嫌麻烦,实在不像是居心叵测之人。
而且从白胡子的日常衣着看来,他极其怕冷,大抵是生活在大半年处于夏天的炎热南汇,这里也存在很奇怪的一点——
一个南汇人怎么会待在国教堂后山断崖下?
乱七八糟的事多如牛毛,又蒙着白布似的看不透,但其间仿佛有一条若隐若现的链条,将一切从头至尾串联在一起。顾长惟总有一种真相就在咫尺之间的错觉,就像清水中一尾里抓不住的石鱼,却每次在即将靠近时倏然远去,如同风一样易散,轻轻一吹,就没了。
“行了老头,我都拿走啦。”
“滚滚滚,快滚。”
顾长惟再此听见外面的动静,就是两人在互道别离,不难推断白胡子老头和神秘人已经悄咪咪谈完了一些事情,而神秘人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而后足尖一点,整个人就如同来时那样破空离去。
白胡子老头在门口目送了他很久,也不知在磨叽什么,好半天顾长惟才听到他推门回房的声音。
而躺在床上的顾长惟此刻睡意全无,双眼盯着天花板。
他把所有的事情开始从头往后捋,从三年前开始算起,安王叛乱、顾徵屠城、围城断粮、反杀突围、被俘得救、苦肉放人……北殷王东朝议和、顾徵入国教堂、明陆离上禀三垣四象全乱、南汇西陵刺客伪装巡防军……自己坠入断崖……
到底是什么,是谁,在后面谋划一切,推动着全局发展?
此时的顾长惟,不止是他,他大哥顾长青,大嫂衿黎,顾府上下,整个东朝上下,都好像在顺着一条安排好的轨道发展着,并且他有一种说不出的预感,这条道本身并不好走,可是有人却挺身在前,替他们一一扫除。
这偌大的一个国家,皇帝尚且不成熟,国库收支不平衡,外境强敌虎视眈眈,再多的安居乐业也是表象。
自己在这崖下想再多都没用,就跟折断翅膀的鸟似的,扑棱也扑棱不起来。
顾长惟疲倦地合上眼。
还有自己的腿,白胡子老头说了两个月,可是,两个月,真能好吗?
他不敢肯定。
……
顾长青和衿黎从顾徵院子里出来后,直接去了正堂,召见南佐和修宴。
“南公子、修公子。”
得知南佐身份后,所有人都对他俩异常客气。南佐嘴砸了咂舌,和修宴懒洋洋走进来,看见堂上新添置的两把椅子,眼皮又是一跳,心里嘲讽着顾府茶贵,能坐着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