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了灯,走出浴室,贺行腰间系着条白色浴巾,松松垮垮地,仿佛一扯就掉,剃得扎手的短发还在往下不停滴水,顺着他下颌线条分明的侧脸滑落。
照顾他起居的方婶今晚有事回家了,他一个人也没什么兴致做饭。
趿拉双凉拖下楼,走到酒柜旁倒了一小杯红酒。紫红色的液体顺着杯口一点点流入,百道工艺酿造的香味醇正。
站在露台往下看,斋凉苑安静极了。据说这块地皮价格高昂,但刚一上市,前来咨询的人便门庭若市,不过一个月,楼盘便全部售空。
斋凉苑的绿化可谓是颖城近几年的小区之光。
大片的绿树成荫,仿若置身丛林,碎石子铺就的小路四通八达,周围细草肆意生长,小区中间还有块人工湖,湖中有一八角小亭,整体看上去韵味十足。
月色冷白,在这个安详的夜晚慢慢倾泻,红酒后劲微辛,贺行眯了眯眼眸光放向远处,微风吹拂湖面皱起涟漪,残月的影子映在水里,不一会儿就又被风搅散。
“笃笃笃——”
棉拖在木地板上摩擦出声,程安端着一杯热牛奶和几片咸蛋黄牛奶吐司进来,“累了吧柚柚,吃点东西再学吧。”
沈绾柚正准备拿套模拟卷计时练练手,闻言点头松开翻试卷的手转而拿了片吐司放进嘴里小口地咬,脑中却还在思考不写作文大概会用时多久。
程安本想跟她说什么,见她心不在焉的,嘱咐了句别学太晚,掩门离开了。
次日一早,沈绾柚蹲在玄关换鞋之时,程安喊住她。
“柚柚,你那个同学还没收钱哎……”
门锁很巧妙地配合着程安的话音而落。
程安话没说完,沈绾柚就跑没影了。
教室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贺行这么早是不可能来的,程安说的话沈绾柚听到了后半句,没收钱。她弯腰从书包夹层的钱包里抽出一张红色毛爷爷,沿着纸币的边角整齐对折。
明明这件事光明正大没啥见不得人的成分在,可她就像心里有贼一样先是左右瞅瞅然后一把将钱塞进去,完事后飞快逃离现场,拿出一早放在桌子上的作文好句埋头狂背。
七点过一刻,贺行踩点进了教室。
沈绾柚悄悄从书本中探出个脑袋。
他今日又是白衣黑裤的搭配,只是样式和之前不同。
风钻进白色衬衫里,衣服微鼓,身形颀长,尤其是那细腰让女生都自愧不如。
男生留着寸头,单眼皮,五官立体凌厉,组合在一起有股痞痞的帅。青春期,这种充满男性气息张扬又野的男孩,好像特别吸引女孩。
贺行背着书包从门口往教室后方走,黑裤包裹着的双腿笔直匀称,勾着包带的指节白皙修长,好几个女生偷偷瞥他,脸颊泛着淡淡的粉。
贺行拖出椅子坐下,一眼就看见了桌洞里的红色钞票。
眸光略顿,他不动声色地将视线转移,女生今日穿了件淡蓝色长袖衬衫,衣领外露出的一小截脖颈白皙,马尾用黑色发圈束起,乖巧地垂在身后。
他勾勾唇角,眸底的神色变得有些玩味,食指拉开拉链将包里的书拿出来,指腹压住折角页轻掀,长睫微垂,落下一小片阴影。
某个课间,沈绾柚在自己的笔袋里发现熟悉的一抹红色。
正是她今早塞给贺行的那一百块钱。
原本是从中对折,现下是成圆筒状,隐隐能瞧见中间一道浅浅的折痕,尺寸大小正好合适她的笔袋。
她握着钱转头,后面空无一人,书桌上也是空空荡荡,没有笔袋,也没有课本,只有一本深蓝色外皮的课外书。
封面微微开着,看起来像是经常被人翻阅。
沈绾柚想了想,翻到某一页把那钱沿着之前折痕重新折叠夹了进去。
晚秋时分,天气已经有些寒凉,陈颖华刚一进门,就嘟囔着喊:“哎呀,你们班怎么那么冷啊。”说着让大家先看书,自己跑去办公室加了件外套。
贺行刚打球回来现在热得很,一只手揪着衣领来回扇动,另一只把书翻开到走之前看的那页。
本该出现在别处的东西又回到眼前,如果现在不是现实世界,贺行可能会以为自己陷入了循环。
一场关于一百块钱的循环。
和他第一次看见时候一样,从中对折,夹在书页中间,平平整整的状态只维持了一秒。
下一秒,便四角朝天,向内扣起。
他用手掸了一下弹开,两根手指夹住右上角展开,他本以为沈绾柚只是客套一下,可看如今这架势,她是真想给他饭钱。
而他不收这一百块,这令人无语的循环就会像莫比乌斯环一般不断往复,没完没了。
贺行捏了捏眉心,把它重新夹回书中。
下课铃打响,沈绾柚憋了整节课,听见铃声立刻撂下笔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厕所。
贺行从座位起身,王俞喊他:“贺行,打球去。”
“不了,尿急。”随后揣着兜姿态懒散的慢慢走出教室。
王俞挠挠后脑勺,他这优哉游哉的样说自己尿急?
前门有人抱着球催他,“来了。”他扯高嗓子应道。
沈绾柚抽了张面巾纸擦手,可湿水的材质触感舒服,阳光穿过去,像是罩上了一层模糊滤镜,她好心情地哼着歌往回走,余光瞥见前方有人,她往旁边撤了两步让对方先过。
那人却跟着她也往旁边移,沈绾柚又移,那人又跟过去。
她眉心一跳,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可能是上次小巷口被堵给她留了阴影,她下意识扫视周边环境。
很好,他们现在是在四楼和五楼的楼梯交界处,监控的死角,教师办公室在遥远的走廊对面,而且正值下课,走廊喧哗吵闹。
如果真发生点什么意外,只有拼命喊救火才能有一线生机了。
沈绾柚脑子里的思想正如同破了堤的洪水一样朝四面八方涌去,对面缓缓伸出一只手。
一张红色纸票静静躺在纹路清晰的手掌心里。
“……”
沈绾柚顿觉头疼,这一百块今天是跟她过不去了还是怎么着,怎么像怨灵一样阴魂不散。
她无奈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贺行一手还插在兜里,脖颈微弯,低头看着她眼睛:“我说了,不用给我钱。”
“……“这人怎么那么倔呢?沈绾柚心里重重叹了口气,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继续重复那句话:“那怎么行,一定要给的。”
贺行伸手拽住沈绾柚的袖口,拧眉,一把将钱塞进她揣着的那只口袋里,“当辛苦费。”
总算解决了,贺行松了口气双手重新揣回裤兜越过她往前走。
沈绾柚一愣,什么辛苦费?
回过神来她小跑着追上人家,贺行187,而沈绾柚只有1635,因此她必须抬头跟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