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来熟悉永固关地形的。 </p>
哪里布阵施展才能利益最大化,谁知道还没走两步就感觉到空气中有极其轻微的陌生文气波动,便循着找了过来。呵呵,还真让他逮着一个气息不强的小菜鸟儿。 </p>
反应倒是快。 </p>
突如其来的偷袭都能闪过去。 </p>
可见也是在外行走的老江湖了。 </p>
文士反问:“永固关危机在即,怎会开关放行呢?在下也是无奈之举……” </p>
康时一听放下了剑。 </p>
问:“你怎知道此事?” </p>
文士苦笑:“不瞒你说,在下其实是收到消息赶来通知守将的,希望能早做准备。只是听先生的意思,已经有人先在下一步了。如此,在下也没必要再跑这一趟。” </p>
“这话真假,还得见了主将再说。” </p>
康时可不打算放过这人。 </p>
形迹可疑的,一律抓了再说。 </p>
文士挑眉,无奈收起剑:“行!” </p>
他这般痛快倒是让康时意外。 </p>
“随我来。” </p>
路上,文士也没有逃跑的意思。 </p>
康时便打听了两句:“先生为何出关?” </p>
文士也没有隐瞒:“受友人之托。” </p>
“所托何事?” </p>
“自然是为关内庶民死生大计。” </p>
康时脚步一顿,看向文士,似有些怀疑这话真假,而文士则坦荡地看着他。 </p>
文士反问:“先生不信?” </p>
“倒不是不信,只是你这实力……”康时没有将话说得太清楚,自个儿领会就行。 </p>
文士嘴角微微一抽,倒是没发怒或者感觉被人看轻,实际上他早就习惯了。 </p>
“人不可貌相。”是,他承认自己的文气跟眼前这人比起来是不怎么行,但不能因此看轻他。信不信他将包裹中的金子都砸康时脸上,让他看看谁才是第一流? </p>
康时致歉:“是吾失礼。” </p>
又问:“敢问是何人所托?” </p>
若是真,自然没有破绽。 </p>
若是假,自然错漏百出。 </p>
文士毫不犹豫将救命恩人出卖了。 </p>
算算时间,估摸着对方也踏上黄泉路,说出来也影响不了他什么,兴许还能挽回几分身后名。宴兴宁这厮自打跟了郑乔,名声可谓是江河日下,只差烂到臭水沟。 </p>
他道:“吾受恩人宴兴宁所托,帮他去十乌做些布局,欲挽回将倾之大厦。” </p>
听到“宴兴宁”这名字,康时惊了。 </p>
下意识问道:“哪个宴兴宁?” </p>
文士:“宴安,宴兴宁。” </p>
康时停下了脚步,借着月色看清文士面容,半晌才道:“宴兴宁是吾友人。” </p>
文士:“……敢问先生是?” </p>
康时道:“在下康氏讳时,字季寿。” </p>
文士隐约有些印象,问:“康四郎?” </p>
康时点头:“是。” </p>
文士:“……” </p>
康时问:“先生认得在下?” </p>
文士摇摇头,道:“不认得,不过兴宁此前说过他有个赌运稀烂还喜欢豪赌的朋友,说是康家四郎。要是在下哪日穷得揭不开锅了,可以找此人讹点钱,稳赚不赔。” </p>
康时:“……” </p>
文士看看康时的装扮,确实是精致体面,低调之中透着奢华,世家标准范儿。 </p>
康时忍着额头崩起的青筋,怒道:“宴兴宁……这厮怎么会说这些混账话?” </p>
自己长得像是冤大头吗? </p>
还怂恿陌生人找自己讹钱? </p>
“这不像是他会说的话……” </p>
康时自认为还是了解这位朋友的。 </p>
文士轻咳,面上似有些异样:“这确实不似他的作风,但确实这么说过。” </p>
康时有钱还逢赌必输,自己又确实缺钱,有正大光明搞钱路子,干嘛不做? </p>
“……他让你去十乌做什么?” </p>
他决定跳过讹钱这个话题。 </p>
暗下决心,绝对不跟这人做赌。 </p>
文士轻描淡写道:“也没什么,不过是配合他弄来一份十乌布防图,若能想方设法挑起十乌王庭诸王子内斗就更妙了。途中虽有波折,但所幸——幸不辱命。” </p>
只是,能起多大作用就不知道了。 </p>
矛盾也是需要时间发酵的。 </p>
闻言,康时心中虽未完全打消疑虑,但也改变了态度。若此人所言都是真的,自己还真不能怠慢对方。若怠慢了,岂不是寒了人心?详细的,带回去慢慢问。 </p>
康时转了话题,问起宴安近况。 </p>
自打上次见了宴安的化身,还吵了一架,康时就再也没收到对方的消息了。 </p>
文士道:“他啊……啧,怕是不妙。” </p>
康时:“辅佐暴主,确实难做。” </p>
他知道宴安不是那种助纣为虐的人,但对方的打算自己也确实看不懂。兴宁真以为他能凭着师兄弟的情分,让郑乔这匹脱缰发狂的野马彻底冷静下来,将其驯服? </p>
大概率是要被踩死的。 </p>
康时劝了又劝,奈何宴安也是属驴的,脾气倔起来,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p>
文士摇头:“若只是难做倒还好,怕就怕他这会儿已经跟孟婆要汤喝……” </p>
康时如遭雷击,怔在原地。 </p>
“什么!” </p>
文士道:“不出意外,应该已经死了。” </p>
康时被这个消息劈得心神失守,身躯轻晃。他努力眨动眼睛,似乎很难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文士见康时这反应,便知道康时真是宴安朋友。 </p>
叹道:“节哀。” </p>
这人的死,没人能拦。因为杀他的不是旁人而是他自己,如何能阻拦呢? </p>
文士:“为道而死不失为善终。” </p>
至少走的时候没有遗憾。 </p>
这也是无数文心文士的求而不得。 </p>
康时眼眶泛红,喉咙似乎梗着东西,半晌没开口。他有预感会有这一日,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快得他猝不及防—— </p>
世上竟真无宴兴宁了? </p>
因为文士之道,康时的友人少之又少,宴兴宁又是最特殊的,二人相逢少年率性之时,有过争执,有过矛盾,更多的是寻觅同道中人的惺惺相惜。 </p>
曾并辔而行,扬言荡平世间不平事。 </p>
怎么就死了呢? </p>
文士见状也识趣地没有再开口。 </p>
直到进入军营,见康时来去自如,问道:“先生效力守将褚杰帐下?” </p>
康时摇头:“吾主陇舞郡守,接到消息永固关有难,便带人来支援。” </p>
文士:“陇舞郡守?此前任职河尹郡?” </p>
“是,先生认得主公?” </p>
文士摇头:“不认得,只是——” </p>
他表情古怪了一瞬。 </p>
又道:“兴宁倒是极其喜欢这位年轻郡守,言辞间俱是溢美之词,几次三番向在下推荐他。不知这位沈君如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