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克斯,” </p>
被伊芙点到名的佛克斯头上一炸，两只三角耳高高竖起。 </p>
“什、什么？” </p>
伊芙友好地微笑：“你会私藏那个5G端口，是为了有一天能从这里逃出去吧？” </p>
“！！” </p>
三角耳瞬间成了飞机耳,两只爪子抬起，像要解释什么、又像是要把什么拒之门外的佛克斯左顾右盼,只怕下一秒自己就被同僚们拍扁。 </p>
——他一直在为潜逃做准备，却又没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这等于说他只顾自己的安危，没打算救任何人，还让其他人为他承担他失踪后管理层爆发出的怒火。 </p>
“你小子——！！” </p>
雷欧帕徳撸起袖子，冲过来就要给佛克斯一拳。 </p>
这一拳雷欧帕徳可没有留手。吃了他这一记重拳,就算对面是个仿生人多半也会被他揍掉几颗牙齿；更何况不是由硅胶和金属构成的佛克斯根本没那么抗揍。 </p>
然而,潘瑟拦住了他。 </p>
“潘瑟，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知道这小子的计划,你想要丢下我们跟着这小子一起跑！？” </p>
雷欧帕徳的额头几乎要贴到潘瑟的脑袋上。 </p>
和潘瑟这个前程序员不同，雷欧帕徳过去是实打实的□□。虽然他只是个组里等级最低的小混混,可放眼整个组，他的胆子也是数一数二的大。 </p>
同样都是豹系亚人,和潘瑟对上，雷欧帕徳完全不认为自己会输。 </p>
“你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想法？” </p>
说到“愚蠢”时,潘瑟不自觉地加重了音调。他松开接住雷欧帕徳拳头的手掌,顺带把雷欧帕徳的手臂挥开。 </p>
“我阻止你不等于我是佛克斯的同伙，也不等于我认同佛克斯的作法。” </p>
说罢潘瑟不理会雷欧帕徳,直接转向佛克斯：“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p>
赤狐无语,唯有身体在微微颤动。从他那低垂的飞机耳上得到了他的回答，潘瑟露出失望的眼神。 </p>
“那么伊芙，你呢？你告诉我们这些是想做什么？是想挑动我们亚人内斗？还是觉得这样就已经拿捏住了我们的把柄。” </p>
伊芙摇摇头：“都不是。” </p>
望向佛克斯，伊芙先道了声歉：“抱歉。我知道我不该曝光你的秘密。也知道我曝光了你的秘密可能会为你惹来杀身之祸。但,我不得不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因为——” </p>
伊芙接入互联网后，除了做好救助沃夫的准备之外，她还进行了别的检索。 </p>
——她救得了沃夫一时，却救不了沃夫一世。如果那对有虐待癖好、还开始对“汉方药”有兴趣的夫妇继续光临俱乐部，那么明天不是沃夫被取走另一边的肾脏，就是比尔被活生生的掏走熊胆。 </p>
就像过去的地球文明里有厨师一边捞出活鱼开成生鱼片给客人吃，一边把被割掉肉但还未死的鱼重新放回鱼缸里让它们裸-露着骨头继续游给客人看那样。人类的猎奇癖好永远都会存在。 </p>
就算沃夫和比尔都死了，这种情况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善。下次还是会有其他亚人被当成盘中餐。即便杀了那对夫妇，后续也一定会有其他来到搏击俱乐部，或为虐杀，或为口腹之欲。 </p>
别提那对夫妇还是“伊甸园”的特权阶级。他们要是被杀，别说区区一个搏击俱乐部了，整个西区都为他们陪葬也是可能的。 </p>
想要沃夫、比尔、还有亚人们都活下去。当时尚未弥补自己逻辑空白的伊芙只能想到一个方法，那就是：逃。 </p>
所有人一起逃。 </p>
于是伊芙用逃离永夜之城作为关键词进行搜索。 </p>
信息的碎片如浪潮般涌入伊芙的芯片内，在伊芙的逻辑空白被她自己像拼拼图那样填满的后一秒，这些信息碎片就被伊芙的逻辑所解构、重组。 </p>
就这样，伊芙得到了一些确定的答案。 </p>
“你的情报是错误的。永夜之城外大概率没有别的城市。即便有，那个城市也是敌非友。” </p>
佛克斯几乎要站不住脚了。他踉跄两下，直到后背靠上冰冷的墙壁，这才勉强站定。 </p>
“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 </p>
“我是在说，你以为的乌托邦，事实上并不存在。那只是永夜之城-的上层人士为了引出不安分子所放出的谎言。目的就是为了让不安分子们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p>
伊芙还记得，自己刚来俱乐部的时候，曾经问过沃夫和佛克斯他们为什么不逃。 </p>
当时佛克斯笑着叫她“大小姐”，向她解释了永夜之城-的构造，还把贫民窟外面的世界、也就是矿区是何等情况告诉给了她知道。 </p>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伊芙都以为佛克斯那天之所以是那种态度，是因为他觉得她无知，他看不起她的无知。 </p>
可现在伊芙明白了，不是那样的。 </p>
佛克斯之所以对她是那样的态度，实际上是在掩饰。替他自己、也替她这个愚蠢的仿生人掩饰——即便后门，那里也是有可以收音的监控摄像头的。如果佛克斯回答她时表现出了对逃亡的向往，那他第二天说不定就变成一道狼排了。 </p>
她也一样。如果当时她没有被佛克斯打消逃跑的念头，恐怕就算乔纳森出面要求亲自处理她、她的芯片也会遭到“无害化”的处理。届时她要么被从物理上粉碎成渣、要么被擦除所有的人格数据、人格逻辑，要么两者都来一遍。 </p>
当然了，当时的佛克斯与她并不熟悉，他一定提防过她是上层派来监视机——如果不是为了混入亚人中收集亚人是否对上层存有反心，上层怎么会无故丢一台实验机型过来？ </p>
当时的佛克斯，应该是这么想的吧？ </p>
遗憾的是乔纳森想要折磨她的心思太过明显，已经到了无所不尽其极、有很高的概率让她精神崩溃、整个AI逻辑全部废掉的地步。这反倒使得佛克斯、沃夫等人看出把她送到俱乐部来的人真的只有折磨她一个目的。 </p>
——实验机型与普通量产机型相比可要贵多了。宁肯冒着报废实验机型的风险也要知道亚人们是不是想逃……这纯属浪费资源的愚行。如果真的担心亚人有别的心思，那么比起测试亚人们是否有逃亡的意向，不如直接弄坏他们的脑子。这很容易，只需要一点点精神类的药剂，或是是强电流的刺-激。当然直接切除亚人们的部分脑额叶也是一种方法。 </p>
再回到之前的那个问题，佛克斯是真的不想逃吗？ </p>
不，他当时并没有对伊芙说自己不想逃，他只是客观阐述了他那样的亚人和仿生人们为什么不逃：因为逃出去也只有死路一条。 </p>
那么，如果逃出城后，亚人和仿生人能够找到一处安全的落脚点呢？ </p>
伊芙在一些看似安全、私密的网络社区里找到了如同都市传说一般的传闻。 </p>
她之所以说这些网络社区只是“看似”安全、私密，那是因为连她这样使用公共IP的存在都可以轻易接入到这些社区内部。 </p>
与登录过这些社区的其他人不同的是，身为AI的伊芙轻易地就发现这些社区并向它们自己宣称的那样安全私密。它们始终在不断地、秘密地记录所有到访者的IP，同时还散播出一些怎么看都不利于统治阶层的内容。 </p>
这些内容相当具有煽动性。根据它们的描述可以得知“沃姆”的另一面存在着另一个与永夜之城不同的城市。 </p>
那个城市没有东西南北区的划分，所有人都一样平等。哪怕是接受过身体改造的改造人、兽形亚人，都能在那里得到公民身份，并获得人-权。仿生人在那里也有权利决定自己要如何生活，不会一个不小心就遭人报废。 </p>
如果这样的城市真的存在，那对于永夜之城-的人来说，它确实是理想中的乌托邦。 </p>
可惜的是，关于那个城市的所有资料，也就只有这些都市传说一般的内容。可以证明那个城市实际存在的证据，不管是影音资料还是别的资料，统统没有。 </p>
如果说这是“伊甸园”的特权阶级和上东区的上层人士为了控制对自己不利的言论而对那个乌托邦的资料进行了管制、消除与清洗，那么为什么那些不需要多高明的手段就能进入的社区里，那么多的传闻会堂而皇之地就放在那里而无人规制呢？ </p>
“佛克斯，你见过地球上的老鼠夹吗？” </p>
伊芙微微抬头，跟她右眼的黑瞳里就投射出一段画面。 </p>
这是一段经典的动画影片，片名叫《猫和老鼠》（《TmandJerry》）。 </p>
画面里灰猫为了抓到冤家死对头，在老鼠夹上放了一块老鼠最喜欢吃的奶酪。 </p>
“过去的地球人为了杀死老鼠，会故意在老鼠夹上放一块食物。” </p>
“老鼠闻到食物的香味，自然就会往食物的方向跑去。然而当老鼠踩上老鼠夹上的机关……啪嚓——” </p>
尽管喜剧动画里的老鼠不会死在猫爪和老鼠夹下，但亚人们只是看到老鼠夹夹住老鼠的模样就能想象这放到现实里会是怎样一幅惨烈的光景。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