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豆灯火慢悠悠的亮起来，映亮了方寸之地，但它的主人还没来得及把它拿起，就被其他人呵斥：</p>
“莫恙，你干什么呢！大半夜的点灯，赶紧熄了。”睡在莫恙旁边的杂役不耐烦地把被子卷到脸上，“还睡不睡了！”</p>
莫恙脸色苍白，看着泡了一天污水，伤口越来越糟糕的手心，慢慢下了床。</p>
他把油灯吹灭了，拿着之前存在背包里的伤药，离开了癸字号房。</p>
一层也有甲板，而且是三层甲板里最大的，不过在很前面，莫恙抱着药，穿过走廊，小心打开了去甲板的门。</p>
微凉的夜风卷了他满怀，把走廊里又臭又闷的空气都吹散了。灵舟正对着万里月光，明亮的月色流水一样混在流云里，往弯弯的甲板上扑。</p>
莫恙看了一会儿，才慢腾腾地走到甲板中间坐下，一边吹风，一边借着月光，想给自己上药。</p>
他觉得自己可聪明，还知道带药上来，现在就用上了。</p>
李虎在他差点摔下来后，还要他继续干活，莫恙看着自己的手，就像冬天他爱吃的小红萝卜一样，红红胖胖，只是伤口泛着腐烂的白。</p>
不仅手心，他的膝盖、腿、手臂都是青一块紫一块，左眼眶下骨头那一块也黑了，被李虎打的。</p>
今天他也没有洗澡，只用帕子擦了擦手脚。</p>
莫恙慢慢给自己上药，上着上着眼睛就有些湿，却不知道该想什么。</p>
他想家了。</p>
莫恙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坚强的人，在哪里都能狗下去，爸妈说他没心没肺也好，笨蛋心宽体胖，过得快乐。</p>
可莫恙这时候却想，妈妈知道他在这里受苦吗，她知道他在这里做苦工被人骂吗。</p>
莫恙记得小时候的一件事，记了很久。他小学发烧生病，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妈妈就在旁边哭着摸他的头，说怎么办啊，要是她老了，不在了，她的宝贝也老了，却没有人照顾，一个人躺在床上受苦，没人管，该怎么办啊。</p>
稍想一想，她的心都要碎了。</p>
莫恙那个时候不懂，朝妈妈撒娇要小火车，现在明白了，却只能望着月亮，轻轻抽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