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鱼的生辰我见过，也经历过汉朝最后几年。”</p>
马援是从两家纳吉时见到的第五伦生辰，他今年才二十三，已经是最年轻的州牧、上公了，天下知名，谁能想到，短短四五年前，他还只是一个朝不保夕的小郎官。</p>
第五伦颔首：“我生于平帝元始元年（公元元年）。”</p>
严格来算，那其实已经是王莽执政的时代了，第五伦道：“汉亡时，我才九岁，关于前朝，只能道听途说。”</p>
马援道：“我虚长你十多岁，故而经历过一段时日。”</p>
马援年轻时经历的，是汉朝最黑暗的一段日子，成帝时是王家外戚五侯骄奢淫逸，到了汉哀帝时就更不得了，丁、傅外戚比王家更过分。</p>
“至于民间，则是有七亡而无一得，有七死而无一生。”</p>
七亡是水灾、旱灾不断；捐税加重；贪官污吏勒索；豪强欺压；徭役不顾农忙；四夷反叛；盗贼抢劫。</p>
七死则是酷吏残杀百姓；监狱里狱吏折磨囚犯；官府胡乱判刑逼得好人没活路；强盗图财害命；怨仇相报，互相残杀；荒年老百姓饿毙；瘟疫肆虐。</p>
“七亡七死之下，百姓举事者一点不比前几年少，哀帝时关东百姓数万人借祭祀西王母之名，发动骚乱，波及二十六个郡国，闹了三个多月，才被平息下去。”</p>
“铁官奴举事更是一次接一次。”</p>
“我亲眼所见，还有哀帝元寿二年，京兆附近的百姓，因愤恨汉室加赋，竟放火烧了茂陵武帝的陵邑，火光之亮，可照见未央宫！”</p>
人心厌汉，儒生认为汉家王霸制度不够彻底，百姓觉得日子越来越差，刘姓一连三代皇帝无后，怕是不行了吧？</p>
连汉哀帝都觉得大汉撑不住了，要搞再受命，自称什么“陈圣刘太平皇帝”，最后变成一场不了了之的闹剧，也算是自己承认汉家已衰，他估计也不想干了，居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考虑，要把江山禅让给董贤。</p>
经历过前后两个时代的马援看得很清楚：“当是时，人心思汉？人心思变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