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鸣颤中,地动山摇的失重感几近让人错感了时间。
阿贝多那双蓝绿色的眼眸里只剩下了浓郁的不敢置信与无法言喻的悲哀。
倒映在他瞳孔中的画面里,不顾一切奔袭而来的杜林睁着仅有的那只还在淌血的血红色眼眸。
这似乎是杜林第一次向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用最破碎的哭吼。
这让阿贝多微微张着嘴,又苦涩抿着一时间已然没有去在意自己是否在坠下坡道。
他眼神恍惚着就只是向着眼前这仿若是慢放般的一切伸出手掌,耳畔嗡鸣得已然有些分不清究竟是这可怖的声浪让他的胸膛被震伤而发闷,还是在某种层面上他听见了自己的心灵濒进着死亡。
一声声炼金造物的爆炸粉末像是照亮了本就存在的隔阂一般,让他再看不清杜林那血红色的泪水。
唯独在杜林面前,阿贝多是无法保持一贯清醒得可堪薄凉的理性的。
也只有他过分清楚,眼前似乎就要一脚将他踏碎的这头遍体鳞伤的巨龙哭的有多撕心裂肺。
直到那金色的粉末终于在阿贝多面前被狂风扯碎,扑面而来。
庞大得让他再无法接住的那巨龙脚掌,却本能地为他而收起了锋锐的利爪。
这一刻阿贝多同样下意识地张开了双臂、闭上了眼睛听着风声飘远。
他在回想上一次他与杜林如此靠近究竟是多久前,是多久前呢?
……
遥远的模糊画面里,是完全由炼金造物构成的洁白砖瓦构成的殿堂。
名为白垩层的实验室里,一位神色漠然的女性身穿一袭白袍。
此刻莱茵多特那看着阿贝多的眼神完全只像是在看着自己的杰作,除却像是要挑剔缺陷的审视外再无喜怒。
“白垩,告诉我……你手里的笔记里写着什么?”
连那声音都分明不似在询问,而是单纯只是在命令其回应。
画面那头,面无表情的年幼金发孩提只是低头。
他攥着手底小小的笔记本,徒劳一般藏在了自己那穿着洁白实验服的身后。
只是在意识到了眼前造物主那眼底的些许不耐后,他还是把这小小的笔记本递了出来。
“……老师,我可以去腐殖层再看一眼吗?”
抬头时,金发孩提那双蓝绿色的眼眸里流露出的是淡淡的渴望。
像是只要有关于腐殖层的事情,都会让他感到无比亲切。
但是还未等他做出反应,莱茵多特冰冷的手掌已然就这么轻轻抚在了他的脸蛋上。
那双审视的眼眸凑近望着他,又微微瞥了一眼手底的笔记。
笔记上稚嫩字迹写下的字里行间里,只有一句话让她无法不去忽视。
——黑土提纯成白垩需要赤化出足够赋予生命情感思想,也许可以尝试使用「渊薮」的黑土之力去升华。
“……白垩,身为至高杰作的你和腐殖层的大杰作、以及淋溶层的试制品不一样。”
“你是由无数它们的沉淀而提纯出来的‘无垢’,不应该再度去接触它们。”
莱茵多特的声音依旧冷得没有喜怒,她也很满意此刻没有在阿贝多眼底看到丝毫的恐惧。
但那双直勾勾得过分恐怖的眸子,仍是让阿贝多不敢以任何话语应对。
“它们永远无法成为和你同等的存在,知道了么?”
她把那本小笔记放回到阿贝多手底,又轻轻揉了揉他的那头金发。
“不要去触碰「渊薮」,虚空是世界之外的力量……黑土之术需要等价交换,同时也需要互相侵蚀。”
“无论是腐殖层还是淋溶层,最终都会以沾染你为目的将你吞没,除非你成为真正的‘黄金’。”
“你是唯一的白垩,这就是你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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