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朴宅邸内,谁秉持烛火。
钟离轻轻拭去唇角血迹,气息有些不稳地将那一纸分明再过些年就能废弃的契约攥紧。
继而有些趔趄地靠坐在椅上,平复身体内紊乱的元素力,金黄眼眸被遮盖在散乱发丝下。
脸上的神色,分明憔悴难堪。
摩拉克斯很强没有错,他完全可以再接下祸斗那还不成章法的刀刃,在那汹涌雷霆中分毫不伤。
但再强大,他也并非毫无弱点,至少在祸斗责问他的那一刻,他那心底就已经紊乱了。
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所谓磨损,也徒增了。
因为孩子挥向他的每一刀都做不到毫不犹豫,他是知道的,他历经的战争已经太多太多。
骗不过他的,那每一刀的色厉内荏。
都分明是在哭,在逞强着歇斯底里,所以这一战他必须输给那个孩子,对方必须赢。
“若是……我当真不管不顾地就将你制服,你下一刻一定会自杀在我面前,毫不犹豫的……”
于朦胧月色中,低沉的呢喃不再沉稳。
钟离攥紧了那手底似乎只要一用力就能够碾碎的那纸契约,金黄色的眼眸暴怒万分。
他是历经此世岁月最悠久的神明,璃月千百年的和睦安宁因他一纸名为情愿的契约。
而现在他手底的也是一纸契约,却血淋淋了。
那微微张开的嘴,分明想要怒吼些什么。
心底的不甘轮番积郁在他的心头,一点点加重着他那本是无关痛痒的伤,刺痛他的脏腑。
终于一口鲜血还是从他的口中喷出,在他那轻微的咳嗽声中虚弱地碎在了地面上,如此刺眼。
……
不知过了多久后,钟离缓缓睁开眼眸。
他听着那身旁轻微的动静,似乎也发现自己朦胧中昏迷了过去,而此刻窗外明月仍是高挂。
他那沾着血污的坚朗脸庞已经被细细擦拭干净,身上破烂不堪的衣衫也已经被谁人换下。
迷离月色中,祸斗攥着毛布一声不吭地坐在地上,一点一点十分缓慢地擦拭着地上狼藉的血迹。
那身红紫相间显得很不协调的戏服,在与他的战斗中都仍被保护得很好,头上的斗笠有些大了。
他戴着不好看,钟离心底是这么觉得的。
那一定,不属于他也不适合他的……
“斗儿,这件事……不要告诉终儿他们可好,就当做我们两人间的秘密,这样可好?”
那声音虚弱得连他都感到苦涩,说到底这要如何能够瞒着谁,他究竟还能再守护些什么?
听到这声音,祸斗明显是愣了很久。
那缓缓抬起的钴蓝色眼眸中有着无措,粉黛的眼角泛红发肿,却因再落不下泪而起了黑眼圈。
“嗯……我知道了。”
他一点一点擦拭着地上的鲜血,声音在颤。
“我不是个乖孩子,对不起…帝君大人。”